2004年5月28日 星期五

不在

淋雨回家,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又結束一個星期了,每到這個時刻,才能真真實實地跟自己說話,平常總是要跟別人說話,或者別人跟我說話,然後就意謂著我過時間的速度,或多或少是和別人相關著。

昨夜,是管樂發表,我第一次這麼隨意地上場,以前總是很在意表現所以拚命練習,而現在不是我怠惰,只是早已壓縮自己到無可奈何的地步。其實我是吃了止痛藥後才又硬撐了。

結束時,大家都很High,雖然吹得糟透,但是卻玩得很開心,隨性地把走音、跟錯拍全怪罪到場地、樂器上,其實也沒人真的在乎,每個人都期待緊接而來的。

一個學長提議:「ㄝ,我們坐大卡車去西子灣吃宵夜好不好?」。負責開車的中山學長點點頭,其他人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一個兩個全跳上車了,稍微成熟點的人留在原地打探:全團有二十幾人,這卡車也不知能否負荷。
到底還是全上來了。

在離開校園往大馬路方向的一剎那,我在人群中找著:

「柑橘味女孩,妳在哪呢?」
正要搜尋時才想到,她早早去畢業旅行,原來她一直不在阿!。

前幾天這學期最後一次團練,我打定主意要帶數位相機紀錄她和我們最後一次團練的笑容,後來太忙趕不及回家拿,而她也忙於報告沒來。
當時心裡是有點遺憾,想起去年一個打擊學姊畢業離開高雄後,我進社辦,明明所有東西都在,可是我卻覺得好空,因為,學姊不在了,感覺少個溫暖的靈魂,就此成為記憶中的標的,於是人們就會這麼說著:
「打擊學姊在的那個時期.....,後來她離開了...。」。
她成為大家共同回憶裡一個很重要的人。

思緒回到這輛卡車上,一群人穿著西裝、黑裙站在卡車上遊街倒是很新奇,不過這麼好玩的時刻,別人眼中的驚剎都成為我們嘴裡的戲弄。
Saxophone學弟開玩笑說找個人在車頂上來學Jaguar姿勢,當卡車的標誌,我則在鬧一個學弟,叫他站好我幫他宣傳:「三民區一號候選人,一號候選人現在來向大家鞠躬摟,懇請支持,懇請支持。」。他站穩穩的揮手致意,突然大叫哎呀,身體抽動,說中彈了。
真是個笨蛋 : P

回頭我看見野人,剛剛在拍照時他興奮的呼朋引伴,現在卻是很安靜笑著,他應該很享受吧!因為風吹過他臉頰,我感覺他正哼著歌,他快樂時總是唱著。
無意間彼此對望一眼,他眼神晶亮滿是笑意。
我很高興我能看見,無論在美濃、在曲冰,或者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能分享,很多東西便足夠。

幾天前的深夜,小朋友打電話來,她是我大一的同學,也是唯一一個會直接接收我怒氣與軟弱的人。她提到最近和另個朋友之間的問題,也聊到考完研究所時同班一群人聚餐、喝酒,討論籌劃畢業的瑣事。

我覺得很遙遠,明明每一個人都是我認識,也曾相熟的,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不在同個世界。
心裡真的覺得很遺憾,他們是我進大學努力和別人一樣時,第一群接受我的朋友,沒有他們「作什麼都算我一份」,我恐怕還是懦弱。只是,在我決定轉系後,我們還是走向不同的路。
我曾經很努力,剛進牙醫系時我蒐集老同學的課表與考試時間,把握每一個一起的時刻,可在他們眼裡我還是看到陌生,因為他們聊的我漸漸沒有同感,我在乎的,他們覺得太安逸。哀,還是只能放棄啊!
於是漸漸,我很少和一群人一起,吃飯一個人吃,逛街、看電影找一個伴,還真的忘了群體的感覺。

又或者,就像那個晚上參加學長的送舊,看著他們一同出遊、吃宵夜、辦活動的照片,心裡無限惋惜:為什麼我不在呢?

明明就很想擁抱每一個朋友,明明就很珍惜每個相視而笑的片段,可是還是錯過,然後只能一次次直視這種不甘心。
Sigh….

以前,我有一個很重視的人,表姊。從小我們就玩在一起,她買的狗熊,我吵著媽媽買一隻;她抽屜裡藏著的漂亮卡片,我每次都偷偷翻;她高中喜歡的人,我會收著照片也一起喜歡,她作的每件事情我都想要跟她一樣,這樣才有一起的感覺。
她要上大學時,我很捨不得,都已經是唸高中的人,每個星期都還是盼她回來。
後來,我也唸了跟她一樣的大學,爸媽特意讓我跟她住同棟宿舍,所以大一時,我很習慣在每個累壞的夜晚,跑到她房間跟她分享我遇見的每天。
後來,她考上台北的研究所,我一直開玩笑說她運氣好,因為在她房間閒晃時鮮少看見她在唸書,況且,也是她傳授我逛遍各大百貨公司的教戰手冊。: D
她要走的當天,真是一團混亂,忙了整天幫她搬家,然後再把我的東西搬進她房間,閒下來時已是深夜。
我坐地上,在同個房間感受二十四小時之間的變遷。

她走了,所以這裡空了。

我開始哭泣,為著第一次距離這麼遙遠。三年前我不哭,是因為知道我不會變,但現在,開始不確定了。
於是,最初分別的那一兩年,我固定會北上拜訪她,也許是一個星期,也許是幾天,我們會互相陪伴,或者偶爾打電話聊近況。
一年前她搬離原住處,換了電話,那靠近我不熟悉的捷運站,不熟悉的區域號碼。後來就再沒去看她,也沒撥那我記不起來的電話。
究竟還是疏離了,我知道那是因為價值觀、生活觀歧異愈來愈大。我開始不茍同她大小姐作風,開始不願意只在消費玩耍中陪伴,我漸漸抓到我喜歡的是什麼,而她也安心過自己的生活,沒有人為分別感到不安。

然後我很害怕,曾經這麼緊密的我們,還是有陌生的一天,那,我和看見這裡的你們怎麼辦?

以前常聽到小朋友會跟我說:「我們下星期要聚餐,妳要不要過來?妳忙我們就不吵妳。」然後我就會充滿歉意的回:「不行耶,我要開會、要團練、要…..」我總是有一大堆事務隨身,她也很能理解。

前夜她告訴我她心裏的無奈:她很想好好把握某個朋友,但已分身乏術無法承受更多情緒,接連的摩擦讓她覺得過去很不值得。
我跟她說了:如果是我,寧願覺得不值得,也不希望有遺憾。
有些東西走了,就真的走了。
因為我常是不屬於之後,才發現。

想起小朋友在我流淚遊蕩的時刻,每夜故意打電話讓我分心,直到一天她傳簡訊說「我要研究所考試了,妳給我好好過生活」時,我才明白那個故意。
想起雨停兒想邀我出去時,都會說:妳決定時間好了,因為妳比較忙。
想起我認識的每個人都是受傷偷偷好起來後,才讓我知道。

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
然後我漾起笑意時,對我最好的人卻不是接收到我快樂的那個。

我總是追著自己的想望,追著圍繞,追著每一個竊想的目標,然後同時壓縮自己符合每個人對我的期望。
他們都看到了,所以捨不得。

現在,有的即將離開這個城市,有的遲早會離開我看得見的世界。
………

今天,在回家淋著細雨的路口,我哼著歌,那是首久久不敢碰觸的曲子,由過世的Beyond主唱唱著:

「你愛聽雨 又怕聽雨 讓人想起從前
 回不去 忘不了最容易流淚
 我的城市 你的城市 都正當雨季
 在遠方 夜雨中 誰讓你思念

每個人心中對未來
 都有不同的期待
 我想你曾有的心情我明白

 有些記憶 有些願望 躲不過歲月
 一片片 像落葉 在風中凋謝
 有些堅持 有些等待 卻不會改變
 只因為 收藏在 心的最深處

無論離得離得有多遠
 一份關心永遠在
 盼望能聽到你過得開懷
 無論過了過了有多久
 如果疲倦想回來
 你知道我從不曾走開」

給看見的、沒看見的你們:
對不起,我總是不在,但就如這首歌唱著的:

我的關心,永遠在。

Eternity

Patty跟我說:「你這裡總是很悲情。」

其實我不喜歡故意讓一切很歡樂或者充滿希望,原本我就不相信有那種「一個契機過後,一切都會很美好」的神話,我只能紀錄在我生活中的起伏,不可否認的,悲傷總是比快樂來得容易描寫些。

這個週末,我一個人過,這意味著: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運動、一個人逛誠品。
我沒有打算邀約。

星期六臨時起意去看一部我覺得不怎麼樣的電影,之前聽到幾位朋友說好看,於是就在煩悶狀態下走進了黑色大包廂,記得上次在高雄自己一個人看電影,是兩年前高雄電影節我看了開幕片「春逝」,當時的主題是韓國,其中的電影也總是唯美。

然而,這次是不一樣的。
我走進一個多是播通俗電影的戲院,它會有滿滿的煙味、鹽酥雞嚼聲、刺耳閒語的五位雜陳。

我找靠走道的位子坐下,身旁總感到空空的,我有種不知該給什麼表情的疑惑,和別人看電影,再難看也得想出任何可以聊的,也因此一定會注意些特別的橋段;而一個人,我沒有需要說的,只有一個人感受獨自,只需要下結論好看/不好看。
其實也沒有人在乎這兩小時之間你究竟感受了什麼。

這部電影是「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它有個極為差勁的中文譯名「王牌冤家」,之前曾看過有人解釋片名的由來,似乎是有一番故事,但我看完後始終沒有預期的感覺。
劇情大意是一對情侶,彼此互相消除對對方的記憶,而男主角在失去意識時,重新活在自己的記憶中,開始懊悔然後費盡千辛萬苦想逃離被毀滅記憶的任何手段。
只是它拍攝手法過於混亂,而matophor又像收音機有雜訊般,令人困惑,所以我不是很喜歡。

但它不多不少剛好呼應到我最近在想的問題:什麼是無可取代的?還是,記憶會一直走,你只能在遺忘前對自己說:「I will try,then enjoy it.」。

有時候,必須享受遺失的美好。


今天在社簿上留了一段話,字歪歪斜斜的讓一切的感覺都很沒感覺。

這些天來,我少走進社辦,更別提練樂器,只是,管樂也很輕易的從生活中蒸發,我總是可以找到一堆好玩的來取代某種形式的生活。
心情不好時,一頭醉死在電影裡,其中的情節我總是可以找出一個總結,然後套用在自己的生活裡,彷彿如此才可抓住一個信仰。
當我不想停留時,會在城市裡遊盪,特愛鑽進誠品,滿滿已知未知的書籍,就像一個個奇詭的世界,我期待吸乾裡頭的靈氣,然後,我的蹙眉呆滯的片段,都可以映上一層詩意的色彩。

我的生活是可以取代的。


上星期,在離島當兵的學長回台灣,他是僅有從我大一看著我長大的人,雖然他自己倒像個大孩子,毫不掩飾自己沉迷電玩、喜歡散漫的個性,但我一直記得他曾在我心裡很難過時陪我走的那一段路,以及試著解開我的低沉。
他其實大我兩届,但我們感情好到讓直屬學姊都有點吃味,去年他要入伍時,我曾寫一篇文章給他,是寫著在我們分別的街角,我突然很想將手中的線再度拉緊,然後可以收著收著,我們又靠近了。

他一直沒忘記我,每次回台灣我會是第一個知道,他要走時,也一定會餞別。
只是,對於一個人這樣送來送去,我真的會冷漠離別的感覺,反正會相見,反正我會變,開始覺得再遇見其實也沒這麼慎重。

這個人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漸漸鬆動。


所謂人生,如果「人」和「生活」,都是流動的,那什麼是Eternity?

剛試著找尋去年夏天寫給學長的文章,因為怕電腦臨時狀況將所有的日記都白費,於是將記憶全收進小磁片裡。
我沒有找著那篇文章,但是我看見其他的。
那個夏天結束,我決意收起關於那個人的東西,所以狠狠的把寫給他的、他寫過的文章、字句全放進這個四方格裡。

我很久沒回頭看自己的日記、照片,只記得去年在美濃、在曲冰,一直是很深刻的歡笑與難過,簡直是刻在自己的心上。
看見自己細心整理每一個言語集,標上日期、情境,那是一種「不是自己」的感覺。我一向不吝於忘記一個人,捨棄任何值得紀念的場景,然後卻這麼汲汲營營在紀錄某一段回憶。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想忘卻的,可是又馬不停蹄地學著丟置。


在板上看見一個女孩寫的文章,早幾個小時我把它放在這裡,但現在刪除了,那畢竟不是我的,我只能將想法重新寫上。
她寫著:
「我會怎麼記得你?
我又會怎麼記得現在的自己?
等你們都離開了,
會終於輪到我知道說再見是什麼感覺。
而那時候的我,會跟誰說再見。」

這句話我放了好多遍,只因為看到的那幾天我的腦袋中一直出現這樣的吶喊。

我會怎麼記得一個人?
在嚐試所有的紀錄與收藏之後,還能怎樣記住一個人?
而那個人又是怎樣憶起我?

在我捨棄所有該徹底享樂的片段,而靜靜地坐在窗口刻下一頁頁日記,不惜翻起所有難過痛苦、不停審視每個不甘心的倔強。

Does it work?

就像我將心中的面貌畫下,送給即將畢業的朋友,但還是阻止不了那個面孔在我心中變形模糊的程度。

我想讓許多情感永恆,卻怎麼也追不上彼此演化的速度。

我明白,我們都一定會讓自己更適應這個世界,我們一定能抓住自己想要的行走模式,就像看到建築雜誌,可以規劃起未來「我的家」的擺置;就像看到旅遊節目,可以知道一朝會在那裡享受陽光。
時間教會我們不段學習怎樣去選擇、怎樣去遺棄。

但是,有沒有人願意去學習什麼是永恆?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怎麼走我將永遠不怕遠離天堂?
然後我可以不怕一個人、不怕陌生、不怕我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未來。

What is eternity?

2004年5月16日 星期日

Barbie Doll & High Heel

早上匆忙結束實驗課,也總算讓簽證的事情告一段落,中午時分趕往亞沛跳有氧舞蹈,這種生活形成其實已有段時日了。

在休息時,和一個女孩聊起,她是師大英語系學生,和這裡的所有人都打成一片。
該怎麼說呢?這裡的舞蹈室就像一個女人社會的縮影,對曲線的崇拜、對青春的欣羨,可以從一雙雙渴望忌妒的眼神中透出,當然也不難在更衣室聽到各種Womens talk:小孩就讀的學校、雪肌精特惠、Gucci新款包包...。

有時總有點厭煩那些容易急躁、帶著現實眼光衡量價值的話語,而這個女孩是我唯一看見能游走女人話題又能繼續蹦蹦跳跳的。

和她Say Goodbye後,我走進蒸氣室。
這一個人的空間,霧氣繚繞,迷濛得我看不見自己,直感到熱氣氤蘊,想到早上和Patty聊的話題:一些我看起來覺得正經近似boring的情侶,卻意外的發現他們選擇同居,這當然意味著他們有定期的性生活,對於這樣的選擇我感到有些古怪。

離開時看見鏡子前的自己有種疲累的自信,我大概可以把生活切割成幾個部分,能抓住幾個區塊試著過別人無法想像的充實時,還蠻得意的,就像我剛剛和那個女孩聊:「能夠偷空健身甚至考取執照真Cool!」當下她就鼓勵我嚐試。
哈,有機會我一定會試試看,找好玩的事來Try,那永遠都沒有無聊的一天。

整理東西翻出共筆來讀,聽見大廳有小朋友的聲音,原來有幾個不知道是媽媽還是阿姨的帶一個很可愛的小朋友在這裡參觀。那個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又翹,臉圓圓的皮膚白白,當我這麼形容她,突然覺得好像在說自己。:D

她對這個大人跳舞的地方很好奇,一下子看著電視上的示範帶,拉著阿姨一起跳,一下子東摸西摸展示的舞蹈衣,她看見我翹腳坐在椅子上覺得好玩,就跑過來想學,不過她的腳太短勾不到,我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其實還蠻帥氣地。

她媽媽提著維尼熊包包跟她說該走了,然後教她說再見,當點到我時,媽媽說:「來,跟這個跟妳長得很像的阿姨說再見。」
我訝然笑到說:「我剛剛才覺得我們倆長得很像咧,原來妳也覺得阿。」

而她聽到媽媽的話,愣了一下才說:「再見。」拉著媽媽和阿姨的手走了。

好可愛 : )

後來問身邊的人才確定她是混血兒,我想如果我帶著她,應該比她媽媽更像媽媽吧,衝著這一點我就不計較她叫我阿姨。

回休息室時自己傻笑,想到一個廣告,這是很多年前一個鑽石的Commercial,是一個小女孩在爸爸的車裡透過車窗看世界,她看見自己羨慕的倒影,一個十六七歲穿著制服綁辮子的女孩,她羨慕她長大的自由與奔放;而女孩獨自在列車裡,轉頭則看見窗子另一個倒影,是一個身穿白色婚紗的女人在車廂裡走著人生最重要的Catwalk,幸福、璀燦。

我一直覺得這個廣告很貼近,我們女孩/女人總是透過某種呈現的鏡像,在框框裡遙視著每個想望。
這讓我想起剛剛和那個英文系女孩聊天時,說到我唸醫學院到處玩社團時,她說著:「我好羨慕妳,可以在那裡接觸這麼多出色的人,還可以優游地作你想作的事。」
但她隨即很大聲對鏡中自己說到:「不行,我不能再羨慕別人了。」好像某種宣告。
這是一種自覺吧!: D

回家的路上想著自己小時後總是趁媽媽不在偷偷化妝,然後很得意給她看,通常她都一把抓我去洗臉,那時覺得洗面乳很好玩,要是能將所有我喜歡的味道都和在一起一定更香,於是就東加西加在弄點水攪拌,媽媽對我每次都破壞她的洗面乳感到很頭痛。
又或者,我會拿著一個一個三號電池,放在腳底板走路,臆想穿著灰姑娘的高跟鞋的模樣,然後一直盼著自己能有天穿上真的高跟鞋。

不知不覺我曾經沉溺編造的Barbie與她白馬王子各種故事橋段,都已玩膩,在怎樣親暱、碰觸、情話,都已經應付不了我對真實異性的好奇。
然後,十年之後我有了自己第一雙高跟鞋,第一個想親吻的人,漸漸會為自己穿上高跟鞋的女人味而神迷;爲突如其來的淚眼袈裟而神傷。

今早我跟Patty說:「感覺很奇怪,明明每一天我總可以過得再美滿也不過,但在臨睡的那一刻,還是擔心自己無法輕鬆闔眼睡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許是種很空的感覺,空到你不知道牽掛在哪裡,靈魂往哪去,所以醒著時找不到安心的方向,睡著時又無法掌握夢會不會一再提醒你曾經很想忘卻的,所以就是空空的,擺蕩、擺蕩...

我也曾經自己在行走時,假想身旁有個靈魂是十年後的自己,那個自己,是怎樣看現在的自己呢?
每個呼吸、遲滯、皺眉、嘆息,我是怎麼看待現在所有的不確定?
將來會視為勇敢還是莽撞,是有意義的,還是一種浪費?

也許十年之後,某個睡不著的夜晚,我會放起兒時聽的希臘神話故事,然後想著昏黃帶著睡帽的月亮,陪我打瞌睡、進入夢鄉。不管我所鍾愛的是Barbie doll或是High heel,我們的美夢都是一樣的:

希望自己能到達一個幸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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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有安心地睡去,有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不害怕的魔法呢?

2004年5月13日 星期四

Something Gotta give

夜晚,Patty打電話聊她家教教得有罪惡感,雖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但絶少這樣電話聊天,平常放課後也不太相見。
也許有人覺得這樣的模式很奇怪,但是我和以前住在樓上的小朋友,也都是打電話聊天,即使近在咫尺卻還是選擇保有彼此生活空間。

我和Patty相約去看午夜場「Something's Gotta Give」,猜想這會是個好笑輕鬆的愛情喜劇片,最適合週末的夜裡觀賞。

這部片比我想像中的好看,即便結局可以想像,但裡面有些對白讓人不得不莞爾一笑,豐富的肢體動作無疑是讓男女主角的心理一覽無疑。

走出戲院我跟Patty說:記不記得前幾天我跟你說的,我總覺得最後我會愛上一個很膚淺、我原先瞧不起的男人,然後就當作上天對我這種太挑剔又自以為是的女性的懲罰。

我是真的這麼覺得,也沒有為什麼。

只是似乎在Diane Keaton(女主角)身上可以看見自己未來的模樣,一個聰明享受生活、幽默當利器、既自信又自憐的女人,就像對白講的:
「在遇到你以前,我對我的生活相當得心應手,但是現在,離開後卻無法忍受孤單。」。

是呀,只要把某部分去除,其實我們過得都相當的愉快簡直完美無暇,但還是選擇不小心爲一個人痛哭流涕,然後又一個不小心因為想到美好而噗嗤一笑。

看電影看到一半,劇情是Diane Keaton失戀時,在書桌前寫劇作,邊寫邊哭,一會兒破涕為笑後又嚎啕大哭,思緒卻如泉湧,精髓一下子全注入Word檔。
我開玩笑跟Patty說她根本是想寫劇本才讓自己又哭又笑吧。
這點倒是跟我很像,我常覺得愈是複雜的情緒愈能激發出獨特個人風格的作品,如圖像、如文字。看到一個五十幾歲的女人失戀了還能這麼可愛,總覺得有些東西可能一直都長不大。

正當我在研究Jack Nicholson每次進出醫院服用什麼心臟病類用藥時,劇情轉到他找尋自己半年後終於衝到Diane Keaton面前打算一吐心聲,曲曲折折他才說出自己的來意:
「我發現心臟還比較容易用藥治得好,我現在是來找方法醫心病的。」

忘了正確的字眼,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看完只覺得很好玩,原來究竟是逃不過阿 : D

回家的路上,Patty要我望向天空,原來是月亮出來了。
還蠻特別的,是一輪半月,昏黃圍繞。

想起在電話裡跟她說的玩笑話,就是下午碰到奇怪的人說要幫我搬東西,一把搶過去之後就自己走自己的,我周圍的人全要我去追他,因為不追他他會發脾氣(這故事我記在留言版裡)。
當時我腦袋只有一個想法:他又不是我喜歡的人,我幹麻追他阿?我要追只會追那種我愛的人即將要出國,我在猶豫要不要追,然後一個燈光打下來我的眼神剎時晶亮,心裡終於明白這是我人生極為重要的一刻,不能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讓這個人離開。然後飛奔而去衝到機場終於抓住他的手,就為了他終於回頭看著我的一刻。

我一點都不想把這種浪漫的想法浪費在一個死胖子身上。


Patty 說這是兩回事,要我繼續留存這種想法。
我想會吧,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時刻,我會像Diane Keaton一樣,最末還是走到那個人的跟前說:
I still love you.


於是,是不是個大女人一點都不重要了。
我只在乎是不是真能用力地把握住幸福。

2004年5月12日 星期三

角落語

正午,剛剪完俏麗短髮,我踩著輕盈的腳步走進這裡,敦煌書店。

一直以來,我是個愛浸淫於書之人,偶然發現坐落在科工館附近的這裡,恰好也聽聞別人的口耳相傳,似乎昭示著我早該來朝聖一番。

它位在轉角昏黃的小方塊,有別於誠品大方霸氣的陳設,這裡就像角落有著說故事姐姐的小書店,我走進去即被滿滿的外文書吸引,「4 boundary」、「Sex and the city」、「BJ diary」電影原著小說一字排開,我突然發現,又有許多好玩的書可以看,細細咀嚼發現新寵的美妙滋味。

找了旅遊書專櫃,是很細心的按字母、出版社而分類。站著翻閱一會兒,我聽到很稚氣、卡哇依的聲音,一對小兄妹,分別在樓梯上以及樓梯下的對話:

「葛格,快上來。」妹妹在二樓探頭向下說著。
「上去做什麼?」哥哥問。
「快上來阿!」妹妹。
「我又不會亂跑。」哥哥抱怨。
「上來啦!樓上有媽媽保護我們。」妹妹說。
「哀唷,我就在這裡阿,沒有要亂跑。」哥哥有點不耐。
「不行啦,會有大野狼,快上來。」妹妹緊張了。

我聽到,莞爾一笑,轉頭看見兄妹倆穿同樣的制服,還在兩端談判關於上樓下樓,也包括哥哥不服氣說:根本沒有大野狼。

但他終究還是上樓了。

我開始想以前小亦倫是不是也曾有過這樣的對白,媽媽曾說過我小時候只穿皮鞋、裙子,然後用細細嫩嫩的聲音向他們宣告:穿褲子像男生,穿皮鞋比較漂亮。
她一定很想再聽到我用那樣的聲音、皺著眉嚐試堅定地向她們述說我的決定。

一會兒,年輕媽媽帶著寶貝們下樓,真是忍不住側耳傾聽她們。那個媽媽一定很溫柔,她說等下要帶她們去吃冰淇淋,仔細解釋什麼樣的口味,兄妹倆圍繞著她走出門口。
隱沒在陽光燦爛的影團讓每個旁觀的人,都想依賴,從此醉在這種溫馨之中。

我曾經想過,一朝,我看著深愛的人小時候的照片,會是帶著怎樣的笑意呢?
可能會想好好收集他曾有童言稚語,然後,對於他終於成長,終於能照顧別人,抱著無比的感激與感謝。
然後,像接棒似的,換我們去保護每個萌芽茁壯的小小身軀。

我沒有想過自己會老去,會有發現第一根白頭髮的一天,只是如果有人陪著一起老,會不會才是我們最該珍惜的唯一呢?

就在不知不覺間,走過青澀時期的反叛與愁恨,隨著年月漸可以掌控生活,自由與自主來得是這麼容易,早已習慣獨立,卻有種單獨飛翔的悵然。
是呀,這個城市太寂寞,找尋伴侶的靈魂觸目所及,多的是因太渴愛而迷失。

想起一個聲音甜暱,有點古靈精怪的學姊跟我說過一段話:
「暗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有時候對於那些暗戀的人我都會想去敲敲她的頭跟她說:『醒醒吧!不要再等下去了,那個人是不會回頭的,趕快換另一個人吧!』」。

我聽了,為這種可愛言語有點哭笑不得。
不確定她是不是也曾深陷過,或者是不經事的人高談闊論。只是,將悲傷的情愫簡單化,我懷疑藍色的背景怎能再憂鬱下去。

至今,離她這番言論已是數月,每次想起都還是為言語中的淘氣莞爾。
也許我會對身邊路過的幸福身影都當成我的未來進行式,不會再為別人的愛情而觸目驚心。

我在角落裡,覺得世界值得期待了。